他想用另一个孩子来弥补南栖心中的空缺与伤痛,只要南栖能少痛一些,苍玦必然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芳泽被这破天荒的理由惹的哭笑不得,她不赞同苍玦的想法,只问道:“那我问你,若是让你怀胎生子,你也愿意?你可是天界龙君,威一个小妖生子,你可要想清楚?”
苍玦没有犹豫:“若能给南栖一个完好的孩子,我愿意。”
他是真不顾天界规矩,也不顾外人眼光了。
“罢了,你是个痴情的。”芳泽惋惜道,“看来你心意已决。”
苍玦望着她,见她转过身来,也见她神情复杂地再次开口:“倒不必你怀胎……但却要你一万年的修为。若我没记错,你与我年纪差不多,仅才一千多岁。天帝曾赐你四千年修为,因此你再厉害,修为的积累也不过五千多年。”
而苍玦因为幼年时吸收过龙宫神脉的力量,他将这五千年的修为勤修至极,术法远远超过万年修为的上仙。
芳泽踱步:“可你的五千年修为,抵得过他人一万年的修为。所以,你若想要一个和小麻雀的孩子,就可用到妖界的灵树。”
“妖界灵树?”
“对,那是一棵能够育子的灵树。不过它生在妖界,只能为妖界皇族所用。他人若要用,就要付出万年修为的代价,才可融入自己和爱人之骨血,以及自己的一缕魂息,去塑造一个健全的孩子。”
这代价过大,三界中,从无这样一个谁,愿意用自己一万年的修为和一缕魂息去换一个孩子。
芳泽原本想的是苍玦听了之后,会立刻放弃。哪知,他竟认真道谢,下定决心地打算去试一试。可惜现在魔君溯玖是妖界之王,两界关系也紧张,一时半会儿,苍玦怕是难以实现这个愿望。
但芳泽知道,苍玦必不会反悔。
可谁知当日,南栖便跑了。
这一段交谈,也成了他们两人记忆中的一片空白地段。如今南栖的两个孩子都保住了,苍玦必然不会再提此事,但芳泽不忍。
她希望南栖知道,南栖也有权知道这些。
相爱之人不易,何须再将世间颇多的坎坷给予他们?
“凤君也许不知,当初你出事之时,龙君身中冥府之毒。此毒狠辣,却与龙君体内的暗针残留毒素相融,需得经历血溃,针毡,梦魇三步骤方可解毒。”芳泽说起此事,便是深深叹一口气,“你出事之后,恰是梦魇,为期一年。龙君在这一年内,每一夜都是无尽噩梦,他幼年时的别离,成年后的孤寂和征战的血乱……”
以及。
“以及失去你的痛,每一夜都在他的梦魇中反复出现。他为了救澜儿,费了自己所有的修为,沦为天帝棋盘中的一颗弃子。他是真的以为你若生子,便会死。否则,他何须这般去救下澜儿?整整一年里,他多次休克,是我将他从地狱拉回了这世间!”
芳泽的话句句扎入南栖耳中,刺入心间。
“龙君过的不好,你‘死’后,一日都未好过。他不仅要照顾体弱的澜儿,还夜夜不得入眠,炼丹炉中的阿雀也是他的一桩心事。凤君,他是如何过来的,旁人不知,可我却真切地看在眼里!”
凤君,他是爱你的。
只是每个人对于爱的方法不同,做法也不一致。龙君虽固执,却从未如此落魄过。那一年里,繁华荣耀于他有何?
他不过便是一个失去了挚爱的‘废人’,日日自责,日日不得救赎。
地狱光景,苍玦过了一遭又一遭。
“他不知你还活着,却一直用自己的骨血养着阿雀的魂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阿雀重新入轮回,重新活过来。他对阿雀,何曾有过情义,他何须如此做?他都是为了你……他自责愧对于你,不断地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这一切,哪怕于事无补。”芳泽字字急切,“这个魂息损伤严重,是鸢生的骨血无法修补的,龙族为天界仙族,苍玦又是皇室血脉,自然,他的骨血最为合适。”
而最初那一年里,苍玦要生不得生,要死不得死。每一滴骨血,都是剥骨抽筋之痛。
但他念着南栖,便好受些。
苍玦其实真的无需去管阿雀,阿雀的死,又怎么能怪在他头上?
可芳泽知道,澜儿,阿雀,在南栖死后,无疑都成了苍玦的牵挂。
他们成了他思念南栖的最后一处安心地,却又因嘉澜长得过于像南栖而胆怯。苍玦堂堂一介战仙,一介龙君,因得一挚爱,最后何其狼狈,何其不堪。
直至后来,杀母之恨使得他重新用龙脉夺回了力量,才逐渐杀出一条属于天界龙君的血路。
此番岁月,是为八年,也仅此八年。
区区八年,是苍玦所说的生不如死。
是他自己一人的不生不死,他一句都没有透露给南栖。
偏夜漏雨。
南栖不知自己是怎么去到琅奕阁的,他的衣衫湿了半面。
整个正居都换了小仙,基本都是守口如瓶的新人,皆不认得南栖。但他们认得凤君,纷纷行礼,与南栖初来琅奕阁时的景象全然不同。
月色摸爬着上了一轮,南栖在正居陪了一会孩子,直至夜深,才等到了披着惫色归来的苍玦。
苍玦解下披风,轻手轻脚地走进正居中。
令他安心的是,南栖同两个孩子一起睡在床榻上。苍玦想靠近摸了摸南栖的脸,又怕吵醒了他。但他实在是忍耐不了,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捂暖了伸过去。
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