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与家族决裂,甚至还因拒绝了皇帝赏下的美人,坐了两年冷板凳。
渐渐的,“天煞孤星”的名头越传越广,又随着李将军连年征战官职越升越高,终于没人再在他面前啰嗦了。
两年前,李将军出人意表的费尽心思调职贺州,主动要求镇守北疆——极艰苦的、别人唯恐避之不得的地界。
别人都说:这人疯了。
李昶笑了笑,唤来助手吩咐下去:找人。
贺州,与周边的沧州、幽州……俱是丁口茂盛的州府,这样仅凭一点少得可怜的讯息,无异于大海捞针。
怀化将军的态度温和却坚持:今日找不到还有明日,这月找不到还有下月,过了这个州还有下个府……哪怕掘地三尺,细细的筛,也得把人找出来。
发动了无数明里暗里的力量,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经历了无数次从希望到失望……终于,下面报来了新的消息:贺州下辖某个偏僻小县,一年前迁来一户人家,有个少年同将军要找的人挺符合:十六岁,容貌秀丽,眉心一点朱砂痣,可惜,智力不全,是个傻子。这少年的亲身父母数月前相继病亡,其叔婶不过佃户人家,无力抚养,正打算将他低价卖与人做粗役,哪怕劈柴烧火,总有口饭吃。
李昶一惊而起:“人呢?快带来!”
人很快被带到面前,李昶一见,神魂俱丧:“若嘉……”
在场所有人被他的激动震惊了,李昶此时已彻底顾不上其它,只是小心翼翼的握住对方单薄的肩膀,再次轻声呼唤:“若嘉!”
少年痴痴呆呆,目无焦距,对外界全无反应,宛如缺了魂魄似的。
李昶愣了半晌,有些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一支凝脂般的白玉发簪,用手指梳理着少年凌乱的头发,缓缓插了上去,然后手指下滑,停驻在他眉心,按上那一点嫣红,轻声道:“若嘉,我是李昶。”
慢慢的,少年的目光一线一线聚拢起来,渐渐透出清明,仰头看向他,微微皱起眉,似想了许久许久,久到李昶几乎陷入绝望……终于,嘴角上扬,绽出一个嫣然的笑:“将军,别来无恙?”
霎时,戎马生涯二十余年、刀口上舐血半生的男人,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完】
2.狐媚
麓山书院附近,新开了一家笔墨铺子,名儿很好听,叫做“洗砚斋”。
洗砚斋专卖笔墨纸砚、笔洗镇纸之类读书人的物件。小小一间铺子,收拾的极其雅致,连一个点缀盆栽都能看出店主的匠心来。卖的也都是上等货色:宣州的生熟宣,单丝双丝罗纹色色俱全;湖州的狼毫;徽州的墨锭;端砚、歙砚、临洮砚;更别提和阗玉的镇纸、牙雕笔筒……随便一件小东西拎出来,就能让文人们两眼放光。
虽然标价不便宜,洗砚斋的生意却一直很好。一方面有能力来麓山书院求学的,多半都是囊中宽裕的世家子弟。另一方面,更有不少人是冲着那店主人而来。
店主姓胡,自称行七,年纪不大,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爱穿一身嫩嫩的青碧色,生的……没法形容的好看,尤其是那一双微微吊梢的眼睛,水汪汪、鲜活活,略斜着这么似笑非笑的看你一眼,真能把魂给勾了去。
大周风气开化,民间结交契兄契弟的也不算罕事。尤其在书院这样年轻男子扎堆的地方,假凤虚凰、互相慰藉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因此,这美貌的洗砚斋主人一横空出世,便惹得多少人春心萌动,隔三差五的过来抛些银钱,找机会搭讪。
这胡七也是妙人,虽说美目流转时喜时嗔逗的人心痒,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小半年下来竟没有谁真能顺利成了入幕之宾。仰慕者们好歹都是读书人家的公子哥儿,这般fēng_liú韵事讲究两厢情愿,因此虽悻悻然辗转反侧时不时写些诗呀词的挑逗一番,倒也没什么真正出格的。
胡七的小矜持,终于在一个初夏的午后破了功。
暖风细细,骄阳洒金,洗砚斋旁的一株老蔷薇,开的挤挤挨挨满枝艳朱粉白,在这漫天的甜香里,胡七趴在台面上,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不由支起一只手来撑着下巴,却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小瞌睡。
新来书院游学的崔谨,被同窗领来“见识”这传说中的洗砚斋的第一眼,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幅海棠春睡图。美貌少年衣袖下滑,露着一截白生生嫩藕似的手臂,撑着下巴,眼睛半眯半睁,真真应了那句“困酣娇眼,欲开还闭”。他脚下步子凝了凝,眼眸浓黑,忍不住再看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视线。
同窗也看的呆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到:“慎之,这便是我与你说的,洗砚斋老板,胡七公子了。”
崔谨微微一笑:“果然年轻有为。”
两人虽压低了声音说话,到底胡七未睡死,迷迷蒙蒙的眨着眼,好一番才聚焦起来,看着面前一生一熟两张面孔,嘴角泛起笑意:“张公子,有些日子没见了,您上回提到的澄心纸,这边已到货了,可要瞧瞧?”
不待对方回答,已转向另一人,面上忽然绽开极甜蜜的、却又稍带羞涩的笑容,漾着水光的秋水眼长睫微颤,柔声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张某人诧异的看着他,头一回见到这样风情的洗砚斋主人。
崔谨注视着他,微微一笑:“崔谨,字慎之,博陵人士。”
同窗赶紧在一旁为他补充:“慎之是去年金陵乡试的解元,来此游学,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