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用自杀威胁了小刘,她答应会帮我离开的,”他颓然一笑,“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是我快死了,不想整天留在这样的地方数日子……而死之后尸体不处理好的话,会很麻烦。”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点了点头。
他再次对我笑了笑,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手腕上那块淡淡的黑斑,余光瞥过去,在阳光下像变得更加耀眼了一样,即使现在自己还没有感受到它在体内蔓延所带来的种种变化,但我知道,或许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和他一样。
在那次见面的几天以后,我在老家亲戚的催促下返回了长沙,去约见所谓的对象。
地点毫无疑问地选在了当地一个有名的咖啡厅,里面冷气开得很足,刚推门的时候一串风铃叮铃铃地回荡在耳边。
原本是不想来的,只是如果不来留在家里我妈又会忍不住担忧地唠叨关于我的一切,这几年的寡淡和繁忙让他们不好想,而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我叹了口气,视线在周围四处扫了一会儿,看到了我妈描述的那个女孩子。
“人家叫单冬青,穿的是一个公主百褶裙,白色,胸前和手臂上都有碎花,别认错了啊……”我看着她的背影,走到她跟前坐下来,女孩子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漂亮的类型,这时候她显得有些惊讶,笑着给我打了个招呼,我点了点头给她回笑,随即喊来服务员,两个人点了单,一时间有些沉默。
我将头转向窗外,希望能寻找一些有用的话题,不至于让女孩子显得尴尬。比如外面的天气很好,九月进入秋季,天高气爽,一般都是早晚凉中午热,按照这个话题开展下去,接下来就该说你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注意带件衣服在身上,晚上不要回去太晚,以免着凉或家人担心。
又或者我应该抛弃太温情脉脉的一面,和她聊些稀奇古怪的事,脑子里可以漫天漫地地跑火车,用有趣的一面来逗笑她。
只是当我望着天空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他?
等等,他的名字是……
闷、闷油瓶,不对,这是我给他取的外号,他的名字应该是、是张……
“你怎么了,吴邪,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我猛然间回过了神来,看到女孩子的脸上隐约有些笑意,用下巴和我示意了旁边的人,这才发现一旁的服务生正端着咖啡,而我的手正好放在了桌上,挡住了他放下来的位置。
我连忙让开了地方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连说装不下去了。
“我本来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我妈妈说今天相亲的对象是个性格温和、会照顾人的男孩子,让我矜持着点,免得把你给吓跑了,”她抿了口咖啡,继续开口道,“哪知道跟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不仅不会说话,还有心情跑神,恐怕这会儿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吧,哪个女孩子看了会喜欢上你?”
“我知道,你叫单冬青。”我无奈笑了一下回了她一句,心里还在思索着闷油瓶的名字,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忘记他叫什么。
怎么可能忘记呢,这个人是自己唯一想凑合着,和他过一辈子的。
“这还差不多,勉强算你及格了。”她也没多意外,继续慢慢喝她的茶。我看她不再找话题,收回注意力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思索着怎么样才能早点结束这次的谈话。
“像你这样的,应该不缺男孩子追才对,怎么偏偏要过来相亲?”
“那你呢,你怎么又来相亲?”
很好,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惯用反问,语气自然流畅,这样的交流方式应该至少是已经见过好几个相亲对象了。
判断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点底:“我今年都已经三十出头了,家里人着急,想让我早点娶一个回去,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过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想……等他回来。”
“哈哈,看来你还是很走运的啊,”她下意识用手拿着咖啡勺在杯子里面慢慢搅动,我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望见在手表遮盖处的皮肤上,隐约能够看见的淡淡黑斑,随即就听见她继续道,“我之前喜欢一个男孩子,但是他后来……死了,家里人劝了我几年,想方设法让我找对象结婚,觉得这样我就会好过。”
她的头往下低了一点,“但是这样我才是最难过的,他为了我被抢走的钱和包包和那伙人搏斗,结果被刀捅上腹部,流的血太多了……”
我叹了口气,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她。
她拿过纸巾却没有用,而是吸了吸鼻子,忍了好一会儿把眼泪硬生生给咽回去,这才抬头看着我笑了笑,“至少你等的人她还活着,只要加油一些,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我听说过一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没立刻接她的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生离和死别究竟哪一个比较痛苦我也不曾探究过,但至少在这之前我们都有过相处相惜的时光,我抓着他不想他走,是因为在这段时光里,我感觉到了幸福。
但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让我感受到的幸福?如果我和他的相遇仅有这段时光,而没有从前那几年不幸福的经历,我一定会觉得自己脑子是抽了才会喜欢一个男人,但那些探险下墓的事情,却又是我不想他再去涉足的。
究竟是我觉得幸福因此喜欢他,还是我喜欢他所以觉得幸福?
“我说不出生离和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