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脸也没法去见了,当下急忙一手挖起底下泥土,一手将墨玉印从怀里掏出来拍进坑里用土掩上,面前树丛窸窣作响,一个人分开树丛,正向下看着瘫在地上的他,随后抬手一掠滑下肩头的长发,脸也自然地朝侧边一扬,映着清冷的月光笑了起来。
好像是故意要让霍青看清楚她的容颜似的,她面庞半向着月色,眼波却流在霍青身上,手指将发丝掠到背后,却又缠了一缕在指尖绕来绕去,笑道:“小哥,赶得这么急,却是要去哪里?”
说着裙裾微颤,藕粉色裙底略略一翻,向前踢出半截绣着萱草花的尖翘绣花鞋头,稳稳踩在地上,意态闲雅地朝他走了过来。
霍青手肘撑在地上惊恐地往后退缩几下,又慌忙抽出腰间钢刀横在胸前比划两下,道:“别过来,妖怪!我一刀砍死你!”
他动作神色无一不惊慌交集,那女子神色一愕,随即掩口轻笑,身形流云般往他跟前一飘,裙裾已盖住他的腿脚,俯身道:“傻小哥,我怎么会是妖怪?你看我浑身上下,哪儿像是妖怪了?”
她一面说,一面举起衣袖,月下起舞也似慢转了半个身子,姿态便如飞天一般曼妙柔美。霍青道:“哪儿都像……”手里钢刀一振当真便要削向她裙里藏着的两条腿,目光为她动作牵引,不自觉地往上一看,登时脑中一空,手也软了,那刀便没挥出去。
他双眼黏在那女子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只觉意识霎时如被一个巨大漩涡吸了进去,竟不受控制。他心底这才真的惶恐起来,哑声叫道:“糟糕!”手里钢刀垂下来,蓦在自己大腿上拖了一刀,鲜血痛楚的刺激下方将目光自那女子眼中拔离出来,浑身冷汗淋漓,却不敢乱说话了。
26、
那女子瞧在眼里,立时露出讶异怜惜的神情伸手往他腿上摸去,口中娇滴滴地道:“哎呀,小哥怎地这般不当心,这可不得疼坏了?姐姐给你揉揉――”
霍青眼也不敢抬,屈伸着双腿再往后缩,钢刀上撩挥舞着不叫她近身,嚷道:“别过来!”语气里的惊恐慌张却是真真切切的了。
那女子广袖翩飞,素手穿梭般往他刀背上捉去。然而霍青那刀法看似凌乱,她手随刀走,却接连几次没料到刀势变动,差点给削了两根葱尖般的手指,只好“咝”地轻呼一声收回手来,娇嗔道:“好弟弟,这刀子亮晃晃的太过危险,弄伤了哪儿多疼,可别玩了。”
霍青手中钢刀使得极快,也多亏他刚兴起大叫一声中断狂奔之势,才多少剩下些内力能用。听得那女子被自己迫得退开,他也丝毫不敢大意,兀自舞个不休。但听那女子嗔怪的声音钻入耳里,软绵绵甜丝丝的如同两只无形的小手一路抚过耳中孔道,将他脑中激烈反抗之意也给抹得模糊了,他挥得圆转自如的刀势不由一缓,糊涂地想道:是了,我没事拿刀乱劈做什么,费力又危险。
那女子微微一笑,柔和地道:“你把刀放下。月色这么好,我和你坐在这儿吹吹风,聊聊天,岂不舒服得很,提着把刀多煞风景?”
霍青心底更是混沌茫然,放下刀来,早忘了先前的教训,又抬头望着她,想道:和她在这儿吹风聊天,是不是舒服得很?
那女子甚是清楚他的变化,见他看过来,自作出一副撩人风情,倾身向他靠下来。
霍青呆看着她偏头靠向自己肩膀,右手同时要按上自己胸膛,隐约觉着有什么不对,不待她真的靠上,已脱口道:“不好!”一侧身蓦地朝旁边滚了过去,顺手薅了几片草叶塞在耳里,笑道:“本来挺好的,可惜你长得太过不尽人意,活活将我吓醒了。”
那女子一伏落空,反应却也极快,身子一拧脚步一错旋了半个大圆,衣裾头发四面洒开如盛放的妍丽花朵,那弯下的腰身在这花朵中心如柔韧的蕊,重新挺立。
只是她站是站直了,神态已不安闲,一双弯弯细眉紧蹙,两眼紧盯着退开丈许远也已站起身的霍青,原来柔弱无骨的身体此时宛似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霍青嘴里说得豪放大气,其实眼神飘忽,究竟不敢与她真切接触,道:“其实你对我用上这许多手段,不免大材小用。我有多少斤两,自己还不清楚么?你究竟为什么来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或许还省力些。”
那女子面色丕变,旋即以一抹娇笑掩了过去,道:“小哥这么大方,不知能不能把你怀里东西借来一用?”
霍青一愣,神情一时古怪得很,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我怀里的东西……不过是我自己私藏之物罢了,并无特异之处,你拿去却有什么用?”
那女子目光闪动,道:“你不否认,那便好得很。你莫管我有什么用途,只要给我,我便放你离开。”
霍青一脸尴尬地摸着怀里揣的物品,嘟囔道:“这个不好,这是别人的东西,我只是暂时代为保管,却不能擅自做主借给外人。”
那女子哪知他说的乃是从凌飞寒处偷走的铜器,只当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言笑晏晏地朝他走近一步,道:“便不能借,你拿给我看看也好。”
霍青瞅着她道:“我拿出来,你动手便抢了怎么办?”
那女子心道:你放在怀里我还是一样的抢。然而眼前这家伙狡猾得很,虽说没发现有人追踪,却也滑溜得如同泥鳅,数次摆脱自己的盯梢。那玄冰宫门户便因此没能探明,好容易才又缀上他的踪迹,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