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威胁的早死了,苏逸黎赢得很轻松,更别说苏衾了。
只是在杀人的那一瞬间,他会闭上眼睛。
母妃说的很对,皇家人无情,而他,终究做不到。
他可从不哭泣,可以凡事只靠自己,可以时时留三分心,可以有张微笑的面具,可还是不能对任何事无动于衷。
让他最无法释怀的,是最终的决战,他与苏衾的决战。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当真奇怪的是,这不好的预感是针对着苏衾的。
所以他威胁了苏衾,“你不许有事,你不可以死,因为,我不想死。”
“如果有一天你要走,记得告诉我,我不会阻止你,但我必须要知道。”
苏衾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他不会死,也不会走,因为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与他性命相连。
而他,恰好,不想这个人受伤。
☆、人面不知何处去
苏逸黎的心情很糟糕,就像窗外的天气一样。
明明下着倾盆大雨,雨声如雷,他却能清楚地听见那公公说的话,“恭喜殿下,太子他认输了。”
认输了?
“为什么?”苏逸黎强忍着把苏衾吊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那公公老老实实地说:“老奴不知。”
随即谄媚道:“殿下如此威武,或许是他怕了殿下。”
苏逸黎蹙眉。
这公公几天前还在他背后说过,他只是好运才投胎成皇子,这次定是必死无疑。如今又向他谄媚。
人心卑劣。
那公公见他不悦,只好继续说:“请殿下随老奴去储君府。”
储君府果真很漂亮,绿肥红瘦,清泉泠泠。
可惜苏逸黎早已无心欣赏,他吩咐完仆人把重要的东西搬来后,匆匆地想要去天牢找苏衾。
突然,有一小仆人拦住了他,将黑玉扳指在他眼前一晃,便转身离开。
是他。
苏逸黎一惊。他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有时是位大臣,有时是位公子,有时是个侍女,有时是个公公,次次不同。
不过苏逸黎知道他是来帮自己的,就够了。
不然,皇后娘娘所有的算计和暗杀,苏逸黎怎么躲得过,逃得掉。
那黑玉扳指,是他唯一的信物。
苏逸黎知道他的消息有多重要,即使再急,也不可怠慢,何况,这消息极可能与苏衾有关。
那神秘人走到储君府的一偏凉之地,终于停了下来。
苏逸黎按捺住心中的急切,问道:“何事?”
那人声音萧瑟:“七殿下,我是来替某个人传话的。”
他见苏逸黎不语,叹气道:“那人说‘世上你我皆过客,何必计较那么多。’”
苏逸黎似乎终于知道那人是谁了,可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尽管他知道那是对的。
他楞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哽咽又云淡风轻:“这样啊……那请您转告那人。”他顿了顿,随即像下定决心般出声。
“好。”
他似乎终于明白初遇时苏衾那抹笑的意思了。
他不过是摆脱这一切的工具罢了。
不必计较,也不能计较。
天牢中。
苏衾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他后悔了,他早就后悔了。
为了不让苏逸黎受伤,他改变了危险的计划。
为了防止不测,让苏逸黎死心,他说出了那句话。
其实他知道,这一次,他九死一生。
就这样吧,尘归尘,土归土。
可是,听到苏逸黎的传话后,他还是后悔了。
站在阴冷囚牢前的黑袍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宽慰他,不,不是宽慰,只是揭露事实:“他本无心。”
是了。
无心,他本无心。
纵然他曾帮过他数次,纵然他对他从无半点亏欠,纵然他们曾异常亲密无间,纵然他对他情深意重,纵然……
都抵不过一句,他本无心。
罢了。
☆、何如当初莫相识
苏逸黎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不够无情,但是够狠心。
他不知道苏衾为什么要那么说,但他会在第一时间应下来。
他是骄傲的,却不允许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也讨厌纠缠不休。
他会把苏衾送出去,至于后面的事,与他无关。
这是一种逃避,说的诙谐一点,一种道时无情却有情的逃避。
这样其实不好,他也知道,但是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呢,朔妃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帝王有时会召见苏逸黎,交代一些事,比如让他好好适应储君的生活,快把苏衾处理了,不过尔尔。
处理了?比杀了更委婉的用词吗?
苏逸黎只觉得刺耳。
他起初还愿敷衍搪塞,到后来,只挂着温和笑意。
他还是舍不得。帝王看在眼里。
那么,帮他一把好了。
那日,他微笑着看着大殿站着的人。
那人还是一样精致,只是,竟没有任何表情,连惯有的微笑也没有,就像,没有心的提线木偶。
帝王对着那人身旁站着的侍卫笑道:“这药可真不错,谢谢阁下了。”那身着深色铠甲的侍卫点了点头,道:“告辞。”便在得到允许后,转身离开。
帝王笑意不减,待他彻底离开后,眼中寒光乍起。
他垂下眼帘,不知对谁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去杀了他吧,如果可以,把剩下的药也抢了,多带些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