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和尚边哼哼,边挪动大屁股,拉开和安纳斯的距离。
其间,他故意扭曲了表情,将眼睛眯得更小。但其实,他在敏锐的探寻安纳斯的气息,观察他的灵魄,并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他心寒的结论:他确实不是司君安。
那么,司君安去哪儿了?
“呃……这位……安姓兄台?”施和尚拧起粗粗的、活像蜡笔小新的眉毛,挠了把自己的光头,沉声道,“请问,阁下知道我那司君安兄弟,去了哪儿吗?”
安纳斯也压低了声音,活像在和胖子比拼谁的声音更有磁性:“我是穿越过来的,怎么可能知道。你不如去问祈月烛,那三八才是绝对的幕后黑手——对吧,祈月烬?”
一胖一瘦的目光全看向了绯衣的红发小孩儿。
祈月烬瞅瞅安纳斯,又瞧瞧胖和尚,一个挪步就躲到了安纳斯身后,手指掐着他的下衣襟,声若蚊蚋:“爹爹,走了……”
施和尚一个挺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焦急的逼问:“走?走去哪?祈月烛不可能放他离开这里,他一点功夫都没有,怎么走?”
他的大肥脸严肃起来,可谓格外的阴影深深、沟壑纵横,祈月烬立刻就把他归入了“恶鬼”一列,扯着安纳斯的袖子,声音又细又尖又急:“安!他想打我,安!”
“他敢!”安纳斯活像护犊的老鹰,他微屈双膝,摆出迎战的架势,对面色阴沉的胖和尚道:“肥猪,都叫你赶快滚去问祈月烛了,你不去,是不是怕那三八啊?你敢动祈月烬,我把你剁成颗撒尿牛丸,你信不信!”
“……”施哀辛将浓重的眉毛拧成了两条波浪线,他看看安纳斯,又瞧瞧祈月烬,不言不语半晌,突然迈开大步子,一阵旋风般离去了。
安纳斯听他走远,这才拉开紧贴他下衣襟、压根不敢动弹的祈月烬,下蹲,轻声问他:“祈月烬,乖,告诉我,你父亲到底去了哪儿?”
祈月烬垂下眼睛,浓墨染就的睫毛翕动片刻后,蝴蝶标本般凝固了。
他伸出一根细细的小手指,指了指地下,同时低声重复:“爹爹,走了……”
安纳斯想,自己已经明白了。
白米粥
虽说早就预料到司君安已横遭不测,祈月烬真的深埋头颅,语气黯淡寂寞的嘟囔“爹爹走了”,还是将安纳斯的心拧出了一个难开的结,很不妙的回想起了自己失去母亲、孤身漂泊的种种艰辛。
深吸口气,弯腰执起祈月烬的双手,望入他的眼,轻声道:“别想了,祈月烬。你就是我的小孩,我会负责照顾你。”
挑起他的下颌,亲了亲他的嘴唇,安纳斯观察着他的表情,直到他没那么颓废沮丧了,才领他去了灶前,侧眼问他:“想吃什么?”
祈月烬只顾着呆呆的仰视安纳斯锐利薄凉的侧颜了,半天没能给出回答。
安纳斯知道他有时候心事重,难免反应慢,便松开了牵他的手,走去屋角,捡起了散落的柴禾。
也不知是不是胖和尚翻出来的,灶前竟有袋半敞口的米,所以安纳斯打算生个火、熬点粥,先给祈月烬垫垫肚子,再找沁槐要点肉,给那瘦骨嶙峋的小鬼头好好补补。
正捡着,身旁突然冒出来个小人影,原来是祈月烬凑过来帮忙了。
只见他嗖嗖几下,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大捧柴,飞也似的将它们运回灶前,边回视安纳斯,边拍去掌中的灰尘,大眼睛明艳生亮,一看就知道想讨表扬。
安纳斯在心里暗笑,脸却板着。他可不想太宠祈月烬,助长他的娇娇脾气,所以他打算偶尔让他吃点小挫折,以便纠正他软弱的、爱临阵脱逃的性格。
“愣着干嘛,点火啊。”安纳斯也抱着半拉子柴禾走回灶台,面无表情的命令道,“你不是火系的灵能者么,点个火烧个柴,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祈月烬高昂头颅,大眼睛嵌在白玉似的面容上,活像雪地里的两眼赤泉,显得妖异而澄净。“安……?”他轻轻发问,本想说出长句,却怕安纳斯嫌他无知,一时卡了壳,脸颊又腾上了鲜红,色作嫩粉,颜如桃瓣。
可他又记得安纳斯的训导:优柔寡断,算什么男子汉!
于是他将内心的隐痛脱口而出:“安!我不会点火,对不起!”
安纳斯:“……”
祈月烬的委屈泪浸浸,总感觉,倒像是自己家暴了他……
安纳斯:“咳!你是说,你暂时还不会使用灵力?”
祈月烬问得迷茫:“安,什么是‘灵力’?”
安纳斯:“……没事。我是在问,你够不够‘伶俐’……听清楚我的发音,祈月烬。”
祈月烬:“啊……喔……”
安纳斯学着从书本里看到的生火方法,捣弄片刻,竟真燃起了一炉子明艳艳的火。
他架锅,加水,放米,让祈月烬待到边儿上去,自己则往地上一蹲,拿起灶台上的芭蕉扇,控.制着角度加大火势,让一锅白米冒出了热腾腾的的香气,勾得祈月烬直吞口水,终于忍不住,跑到了安纳斯身边,勾住他的脖子,眼巴巴的往灶内瞧,看那些劈啪作响的柴禾迸出火星,燃成蜷曲的黑炭,最后化为渣末,散于金红的光色中。
他只是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而看,而安纳斯凝视燃烧的火,则是想到了千年后的祈月烬。
烬……烧剩的东西。这么一解释,祈月烛还真是不安好心:它把祈月烬当做了它的残渣,是一吹即散,不必被疼爱的渣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