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说过,如果自己敢避开他的话,以后就别再想见到哥哥了。
独自住在这座肮脏而寂静的宅子里,他只是挣扎着在寒冷和饥饿中活。而如果离开这里去外面,危险只有更多。怎样都不好,只有哥哥身边是最安全的。哥哥离开了,幸而还有一个陆新民。
他是多么的想和陆新民在一起啊!陆新民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就像春风和阳光一样。他那样的怕生,却从不曾畏惧过陆新民。
“可是什么?”陆新民坐在他身边,望进他的眼睛里去。
顾理初把后面的话完全咽了下去,只摇摇头,眼中现出悲哀的神色:“谢谢你,可我不想去。”
这个答案实在让陆新民很失望:“为什么?”
顾理初把被子向肩膀上拉了拉:“对不起,陆先生。”
说完这句话,他深深的低下头。
陆新民把脸扭开,对着墙壁皱起眉头。忽然产生的挫败感让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寒冷的感觉瞬间放大十倍,几乎让人不能忍受!
于是他暂时把顾理初抛在脑后,只自顾自的站起来,先是在地上来回的走了几趟,然后一言不发的踱出门去,沿着走廊一路前行,竟然就此下楼走掉了。
虽然是冬日的阳光,可是下午的时候,也依然有几分明媚模样。陆新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微微驼了点背,低着头快步的走过那条荒凉寂静的小街。在路口,他叫了辆黄包车回家。
不回陆公馆,目的地是他独居的公寓。他已经搬出来有两年了,并不是青年人闹独立,而是自从陆选仁重归仕途之后,家中从早到晚访客络绎不绝,又多以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政客居多,这让他在视觉上很受刺激,心中也因此烦恼之极。最后他不顾父亲阻拦,下决心搬了出去。
事实上这个决定对他来讲,产生了一种隐藏着的负面影响——他本来就有点怪异,家里人多眼杂的,他下意识的还懂得收敛;如今是一个人的天下了,他便可以随着性子来。
他很少刻意去控制自己的行为。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上,他和别人不一样,不晓得哪天早上一醒来,他就不是他了。
在进楼之前,他在街对面的店里买了些点心和一瓶牛奶,准备拿回去当作晚饭。公寓位于四楼,他一边考虑着是走楼梯上去还是等电梯,不想前方忽然有人“咚”的一大步跳过来,粗声大气的招呼道:“大哥啊!”
陆新民被来者吓的大叫一声,抬手就把牛奶瓶扔了出去,玻璃瓶子摔在地上,啪嚓一声立刻粉碎,白色牛奶瞬间流了满地。周围的人一起看过来,也都深感惊骇。
“你干什么?”他愤怒的瞪着对面的青年:“专门来吓人的吗?”
陆振华好久没见他了,方才那一跳也不过是孩子气发作,想同他闹着玩而已。见他反应这样激烈,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嗫嚅着回答道:“我……爸爸让我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点东西。”
陆新民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等电梯了,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陆振华没想到这么着就又把他得罪了,又看他恶声恶气的,便也有些不高兴,悻悻的跟了上去。
进了公寓,陆振华更加束手束脚起来。陆新民的这小家中一切都是浅色调,处处皆是一尘不染,床单上非但没有一丝坐卧痕迹,甚至连垂下来的皱褶部分也是精心折好的。窗帘合拢了,窗前的大理石桌上摆了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了一大束碧绿的野草。
陆新民把外衣脱下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换了拖鞋,轻手轻脚的走进小客厅中坐了。回头见陆振华正在外间探头探脑的四处乱看,便道:“看什么看?过来!”
陆振华一撇嘴:“你当我喜欢看,不过是没见过而已。”说着他把手中拎着的网袋放在桌上:“是一些吃的东西,还有一部新照相机,可以拍出彩色照片的哦——但是胶卷就只有这一点,还是原先从美国买回来的。唉,爸爸偏心啊,有好东西给你,不给我!”
陆新民坐着没动,他比陆振华大了有五六岁,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关系却一直不好。或者说,是他一直都看不上这唯一的弟弟,不是嫌他蠢,就是烦他聒噪吵闹。陆振华却是不大记仇的,气归气,气过也就罢了。此刻见陆新民不理会自己,他也满不在乎,只笑嘻嘻的盯着陆新民瞧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大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陆新民莫名其妙:“嗯?”
“你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新民站起来在地上开始来回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陆振华站在门口不进来:“嘿嘿,大哥,你同我讲实话,你都快三十岁了也不肯结婚,是不是有什么暗疾?”
陆新民侧身从陆振华身边挤出客厅,然后打开大门道:“你给我滚!”
“大哥,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开玩笑啊?”
陆新民手指门外:“赶紧滚!”
养伤的日子里,顾理元因为不用劳作,而且还能吃到病号饭的缘故,好像长胖了一点。然而他那样的高个子,重个四五斤也看不大出来的。
身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他结了一身深深浅浅的痂,黑的红的,每天做痒,他忍住不去挠它,怕落了疤痕。
最难熬的是胸腹处的那块烫伤,医生把烫熟的肉剪了下来,然后再用些简单的药品进行消毒和生肌。营内连麻醉剂这种东西都短缺的很,他开始时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