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你确实看过他手套下的秘密,不过你不记得了。”黎清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公爵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那种喘不上气的无力感又上来了。“我没有。”他否认道,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好受一点。
“你不想知道吗?”黎清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灯光打下的y-in影落在公爵身上。这是一种威迫的姿势,可他的语气温柔得像一片柔软的羽毛。“你不想报仇吗?”
“你可以找个心理医师帮你催眠,只是痛苦一会儿就好了。现在的局势已经很紧张了,他们还在追杀那个‘知情者’,贵族议会那边的形势也对你很不利。这很有可能就是埃尔维斯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一个绝佳的机会。你不想把那人从高贵的位置拖下来,扔进地狱里去吗?”
他的目光直直地撞进公爵的眼睛里,语气里似乎还带了点蛊惑,话里的前景让公爵无法拒绝。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沉默良久,温德沙开口,声音干涩。
“得了吧,克里斯。”黎清大笑起来,“你看他的眼神,就差没在额头上写一行大字‘我特喵的要杀了他’了。”
有这么明显吗?公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安蒂·休斯顿按耐下自己忐忑的心情,推开公爵府上医务室的门。一阵淡淡的药片混合气味钻进她的鼻子,白色的墙壁、银光闪烁的干净器械、一动不动的手术机器人,这一切熟悉的景象让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
心理治疗室在最里面,一个高个子的黑发年轻人靠在门边,似乎等了她一段时间。
“安蒂·休斯顿,催眠师,就职于帝国科学院心理科学研究所。”她伸出手,对面的男子轻轻地伸手回握了一下,很礼貌也很冷淡。
“艾萨克·柯西。很高兴见到您,休斯顿女士。”黎清为她撑开门,客套的微笑让这位可怜的催眠师感到更加紧张了。
进了房间,她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沙发上翻着电子杂志的公爵,她开始怀疑接下这次咨询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巨大的紧张与焦虑,在一声清脆的锁门声后陡然升至顶峰。
“休斯顿女士,请先了解你今天的工作。”黎清不知从哪儿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沓纸张,放到安蒂面前。她吓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掉了几张在地上,飘飘洒洒的,她竟觉得有些好看。
安蒂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看到过纸了——也许这是她四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希望不是最后一次,不知情的催眠师在心理祈祷。她很明白纸质文件代表什么:为了杜绝一切被黑客窃取的可能性,一项对最高机密的保护措施。
待她看完后,抬起头来,眼里是复杂的神色。她开始明白,她有可能一辈子都要待在这个地方了。
“可以开始了吗?我说,艾萨克,你找的这个小姑娘可真是浪费时间——你看,我还要等她调整好心情。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好的催眠师,哈,真是我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公爵合上手里的平板,把它往桌上一放,满眼不耐烦。
“回禀公爵大人,可以开始了。”他的话显然激怒了安蒂。身为帝国最顶尖的心理专家之一,她从未被人在专业领域里这么评价。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处境,当下满心想的就是要把这次工作做好,证明她不是一个拙劣的催眠师。
黎清转过身去,手指按在旁边柜子的锁上。指纹识别通过,他按照编号在里面找药。待他把好几个透明或棕色的小瓶子从上百个方方正正的格子里挑出来,转头一看公爵已经睡着了。
厉害了我的催眠师姐姐。
他开始想,伊洛伊斯和她比起来谁更胜一筹,结论是安蒂专业水平更高,但伊洛伊斯长得好看,比较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哦,这个看脸的世界!
黎清吐槽完毕,找个小板凳坐下看着,苦于没有瓜吃,只能拿着平板看看书。
催眠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出于公爵自身想挖掘出那份记忆的强烈愿望,他对安蒂的所有暗示都放弃抵抗。
很快,他的记忆就被带到十六岁,他搬出皇宫的时候,当时的愤怒、屈辱、痛苦连着一种逃出生天的喜悦再次席卷而来,涌上他的心头。
“再往前一点,尽量回忆关于他的事情,别怕,你只是在看而已……”发现他的情绪有所抵抗,安蒂轻声细语地引导道。
可怜的休斯顿女士表面镇定得如同面对寻常的病人,心里还在回想黎清给她的资料。皇帝身上的秘密、眼前这两个人造反的密谋、还有皇帝和公爵奇怪的关系,都把她吓得像一片风中颤抖的叶子。
躲不掉的。公爵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自我催眠这么多年,好像当初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到头来还得重新经历一遍。
再往前的回忆完全就是揭他的伤疤,一层又一层,没完没了,就像被撕扯了又拼起来,好不容易伤口长好了,又被沿着原来的痕迹再撕一遍。
不过他已经准备好了。正如黎清说的,存在的东西始终都在的。
在他的意识中,记忆如同一片海洋,越往前海水越黑,水压越高,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绑着一块石头,义无反顾地往下沉。
十六岁,搬离皇宫的前一夜。
他麻木地把脸埋在枕头里,已经没有泪水可流。埃尔维斯粗暴地抓着他的头发,发根传来的刺痛、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后面撕裂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