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去临时宿舍里走了一圈,看看大家都安顿的怎么样,张然表示自己非常满意这里的条件,要是天天吃海鲜的话,他就不要求糖醋排骨了,萧白笑了笑,说那你要不要打报告就留在这了,也别回利刃了,东西没这的好吃。
张然连忙摆手,称自己生是利刃的人,就算死了魂也要飘在利刃,苏明远拽着这家伙头顶上一撮东倒西歪的头发,感慨道:“小人啊墙头草啊!”
队员们都在整理自己的床铺,就叶绝这小子不知道又跑哪去了,萧白随口问了下苏明远,这两人平时就跟连体婴儿似的,苏明远指着宿舍后面一条小道,说:“叶子刚才从那过去了,好像有什么事。”
“哦,”萧白接口,转瞬间已将那条小道观察了一遍,看走向应该是通向海边的,这家伙难不成是去看海了。
路才走到一小半已经能够听到海潮的声音,空气中那咸湿的味道更加浓重,脚下的路也开始变成砂子,有点黄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碎石头。
走到尽头处,萧白观察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人影,于是他攀着一块礁石爬了上去,叶绝就坐在礁石边上,作训服大敞着,被海风吹的猎猎鼓动,他似乎没发现自己,很专注的盯着海天交接的那一条线。
太阳已经跌了大半进海里,那一片海水也被侵染的血红,更显得那四周围的海水蓝的发黑,退了的浪潮一下下的扑上沙滩,留下些白色的泡沫,但很快就消散了。
这一块是军事禁区,一条渔民的船都不见,唯有远处可以看到一艘战舰模模糊糊的影子,洁白的舰体镀上了夕阳的颜色,有点悲壮的苍凉。
“队长,出来吧,”叶绝没回头,听着声音似乎在笑,萧白从后面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一起看向海天交接的那条线。
“专门来看海的?”
“恩,以前没见过,”叶绝这几天都没怎么跟萧白说话,不过这会儿倒也不排斥两人的交谈,靠的太近了胳膊碰在了一起也无所谓,毕竟之前抱都抱过了,管他那么多的呢。
“大二的时候班里组织去北戴河,我没去成,那时候钱没攒够,”叶绝嘴角带着点笑,似乎回忆会让他很愉快。
“那现在看到了是什么感觉?”萧白又开始抽烟,他忘带打火机了,吃完饭后就在127师食堂这边顺了盒火柴,轻轻的摩擦声后就亮起了橙色的光芒。
“不错,挺漂亮的,”叶绝有点嫌弃的挪了挪身子,幸好那些烟雾会很快的被海风吹散,所以他也懒得计较了。
“不过,这里会让我想起一首词,”叶绝指向一点钟方向,如果这条直线可以一直延伸的话,它能够伸展到南海那里去。
“南宋张孝祥写过一首六州歌头,最后两句是,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叶绝抬起头,念词的时候音调忍不住提高了些,颇有些文人激昂的情怀。
萧白看着他,将烟掐了,笑了笑:“不愧是学汉语言文学的,文人啊。”
“队长,你以前学什么专业的?”
“土木工程。”
“哦。”
“不过我学的那些东西早都忘光了。”
“一样,我老是逃课,成绩都徘徊在及格边缘,现在连四大名著谁写的都搞不清楚了,”叶绝笑起来,似乎有点无奈,不过表情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队长,你知道班固吧?”叶绝接着问,看样子今天是想再当一次很久没当的文人,萧白觉得挺好玩,这小子难得一次这么文艺,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恩,就是那个班超的兄弟?”
“是,”叶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脑袋偏向落日的方向,太阳已经完全跌进了海里,最后的一缕霞光在他的眼球上抹上了一层金色,简直有点艳丽,但是相当漂亮。
“班固写汉书地理志,里面记载武帝曾经派遣使臣,经南海,历数国,最远到过斯里兰卡,他很不错。”
“哦,”萧白还没太摸透这小屁孩到底想给自己表达什么,只能先是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
“我觉得那块地方应该都是我们的,真的,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想这些玩意,也没啥机会去想,”叶绝叹了口气,胳膊一撑就站了起来,动作相当利落,他转过身来面向萧白,目光专注:“不过来了利刃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国家啊人民啊,这玩意以前总觉得太他妈大太他妈空了,总觉得就算我为了国家在拼搏,国家又能给我什么,我吃饭要自己赚钱上学要自己赚钱,甚至毕业了还会被踢到大山旮旯里的连队去。”
“那时候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指望,成天就混吃等死呗,反正你干的好了也没人欣赏,反而会有人来整你,这个世道,一点儿都不公平。”
叶绝有点激动,他从来没说过这些,以前即便萧白再逼他,他也只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的人就是喜欢用伪装来保护自己,那些保护色可能会让人觉得虚伪,可那是生存的必要。
叶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能够说出来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自己的这些事情真不是什么大事,看起来也无非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谁都会有自己的苦恼,谁都会有自己的不幸。
然而,此时此刻,海浪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