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有些累了,因为盖着红盖头的缘故, 她也不知道如今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谢翎何时会回来,原本的紧张也渐渐散去,心绪归于平静,实在穷极无聊的时候,她便开始轻声背起医书来:“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 阳气未散, 饮食未进……”
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然而施婳早就背得入了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继续背诵:“切脉动静,而视精明, 察五色, 观五藏有余不足,六腑强弱——”
忽然, 一声低低的轻笑响起,施婳终于回过神来,背书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立即意识到来人是谁,那些原本早已散去的紧张竟然又卷土重来,施婳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她微微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透过大红的缎子,施婳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自烛光中走来,挟裹着夜里的寒意,她的手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浮现了熟悉的墨香气味。
那人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唤她:“阿九。”
施婳捏紧了嫁衣的布料,紧张地答应一声,她感觉到谢翎走近了,在她身旁坐下,然后问道:“阿九在背什么?”
施婳愣了一下,才答道:“是黄帝内经的素问篇,脉要精微论。”
空气沉默片刻,她听见谢翎的声音问道:“阿九方才背到哪里了?”
施婳下意识答道:“才背到开篇。”
女子素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抠弄着,声音里带着些许紧张,像是绷紧了似的,道:“你不是从前也看过么?”
“嗯,”谢翎像是才反应过来,道:“是,我是背过这一本,夫脉者,血之府也,长则气治,短则气病,数则烦心……”
少年的声音清朗,就连背书也让人听得舒心,然而窗外的三人面面相觑,杨晔惊讶地睁大了眼,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钱瑞也是惊了:“背医书?”
杨晔不可置信地道:“这洞房花烛夜,不是该说些什么卿卿我我的私房话吗?怎么是在背书?”
他因为太过惊讶,声音略略提高了些,里面的背书声瞬间戛然而止,然后传来谢翎的声音:“谁在外面说话?”
紧接着,施婳:“外面有人?”
“我去看看。”
紧接着,一个人影站起身,朝窗边走过来,杨晔三人立即蹲下,将身子藏在了窗下的芭蕉叶下,窗被推开了,谢翎站了一会,再次将窗扇关紧了。
屋里传来施婳的声音:“怎么了?”
谢翎笑道:“没事,是几只夜猫在闹。”
芭蕉叶下,晏商枝轻声笑了,压低声音道:“走了,被发现了,还听什么壁脚?”
杨晔唉声叹气,十分遗憾:“还以为能看见慎之的另外一面呢。”
钱瑞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人家新婚小夫妻洞房的壁脚,实在不是雅事,推了杨晔一把,道:“走吧,走吧。”
杨晔虽然遗憾,但是仍旧被两个师兄拖走了,窗外又恢复了寂静,新房内也没有了人声,红烛静静地燃烧着,火苗轻轻跳跃着,将两位新人的身影投映在床帐上。
施婳略微低着头,她感觉到一只手覆在自己的手上,掌心透过来淡淡的温暖,谢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九。”
紧接着,她看见面前的红色盖头被慢慢地掀了起来,明亮的烛光一寸寸落入施婳的眼中,让她看清楚了面前的少年,他清隽的面孔上带着几分笑意,一双眼睛也是笑着的,其中满是深情。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抚上了施婳的脸颊,然后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触碰着她的眼角,黛眉,施婳眼中透出几分不解,才看见他面上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笑容,满足地道:“阿九,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
他说完,便紧紧将施婳拥入怀中,发间的流苏轻轻碰撞着,施婳刹那的愣怔过后,慢慢地笑了起来,她感觉到了手掌下,对方的心跳,一声一声,如同擂鼓一般,与她同步。
良久,谢翎松开了她,站起身来,走向前面的桌子,上面铺着大红的桌布,看上去喜庆无比,将上面的酒壶杯盏都映衬得红艳艳的。
其中一对酒杯,以彩线系着,互相缠绕,将两只杯子连起来,谢翎往其中倒了酒,醇香的酒香气弥漫开来,施婳看着他将酒杯端过来,低声笑道:“阿九,我们喝交杯酒吧。”
施婳点点头,接过其中一个酒杯,酒液香气萦绕在